你的生活与别人有多大关系?有一天,我问朋友杨胖子,这个平时只关心美食、大大咧咧的人,竟摇摇头,露出一脸茫然。杨胖子掰起指头,数了数,除了亲人、上司、同事、朋友……还有开小酒馆的厨师老黄、卖猪头肉的姚大、卖青菜的王二婶、跑堂的孙老四……一个人在这个世上,他的生活,到底与多少人有过关联?那可能是一道容易算错的数学题。
快递小哥,他把从千里之外寄出的物品,经过层层传递,送到你手中。换到古代,说不定还会骑上一匹快马,穿邮衣马甲,一路风尘,不知经过多少个驿站、多少双手的摩挲。
日子是一串链条,一节一节与别人相连。
有段时间,我经常到一个小镇去,坐公交,老是遇到那个中年司机。有时是早晨头班车,有时是傍晚末班车,我靠在车厢的角落,打盹,完全坦然放心地将我生活的一部分,交由一个陌生人打理。一个人的生活,究竟与多少人有关?或者说,有多少人影响着你的生活?
我每月至少有两次到姚大的卤菜店买猪头肉。姚大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站在卤菜店里。姚大的猪头肉,粉烂绵软,肥而不腻,他手上不停地翻飞着那把“张小泉”厨刀,把猪头肉切得厚薄均匀,还要淋上自制的水辣椒,撒上碧绿的芫荽末,肥红瘦绿。临了,笑眯眯地敬上一根烟,跟你套近乎打招呼:慢点走啊,记得下次还来!
老黄是个厨师,他做的菜,清淡爽口,适合大众口味。我见过他做咸肉烧河蚌,将河蚌清净,用刀柄将河蚌敲几下,将咸肉切成块,加入葱、生姜、黄酒,放大锅里煮。我请朋友时,尤其是那些肠胃熨帖的朋友,会请他们在老黄的小酒馆里坐坐。
王二婶的青菜,是最让我觉得不可缺少的。我这个人,一季可以没有鱼和肉,却不能没有青菜。春天,青菜长成菜薹,碧绿碧绿,可以清炒一盘子。夏天的鸡毛菜,鲜嫩欲滴,可以烧汤。王二婶这辈子学得最好的手艺是种菜,她的家在古城河边,青菜长得矮脚短腿,玉绿肥厚,别的地方种不出这样的菜。苏州青适宜做狮子头,我每次找王二婶买菜,她总要往我买的菜里多添上几棵。
孙老四在老澡堂里负责给浴客端茶送水、递热毛巾。冬天时,我每周有两次到老澡堂泡澡,驱除身上的寒气。每次都遇到孙老四,他用木板托捧着一堆刚刚脱水的热毛巾,为客人擦背上的汗。
你的生活,或许与高人、雅人无关,却可能与凡人、俗人、农人、手艺人有关,衣上沾着灰尘,饭菜里盛有烟火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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