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伞。伞,曾经是一个时代的审美,飘浮着最美丽的乡愁。虽然汽车年代,伞的作用日渐式微,但在故乡的雨中,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撑过一把伞,在早春的大地上行走。在那个烟雨迷蒙的黑白江南,我曾经多么迷恋和幻想,能够撑一把油纸伞,在幽深的苏州雨巷,遇见一个有着丁香一样美丽而忧愁的姑娘。
棉布。在这个化纤年代,被许多东西闷得透不过气来,便开始怀念纯棉。一件纯棉布衣,对人的肌肤是一种熨帖,一种及至灵魂深处的抚慰,成了现代人返璞归真的标签。棉质的布匹,它们从棉花开始,被捻成纱线,千丝万缕,织成布,从黄道婆老奶奶开始,便以一种安静的方式,嵌入我们的平常生活,铺展成温暖柔软的被褥床单。江南的蓝印花布,成了一种地道的中国文化符号。
农具。虽然有了大型机械,挖土机的一只手,可以轻而易举地抓起一两吨重的泥土,但偶尔会有一两块散发着根叶腐植气息的荒芜之地,需要锄头和铁锹的精耕细作。谷雨前后,种瓜点豆,那些铁器农具,往往很精巧地拨开膏腴之土,把种子轻轻植入,让它做一个好梦。有时候,一把锋利的镰刀,还具有象征意味,能割去人们心头坏情绪的荒芜稗草。
皮革。外祖父退休前,一直在皮革厂上班。外祖父在做皮箱子时,神情安详,用近似于净手焚香的心态,一点一点地小心雕琢,不会对物品留下瑕疵。我见到过外祖父做的皮箱,那是经过几天的手工打磨之后,泛着暗淡光泽,散发皮革特有的气息,箱的把手、四角似乎留有手指摩挲的痕迹,静静地等候它的主人来拎取。而如今生产线上制作出来的那些箱箱包包,却早已没了当年的那种纯朴味道。
菜油。我出生的城市,人们喜欢用菜子油炒菜,每年金黄的油菜花凋谢之后,农人撑船,把一袋袋的油菜子,从河埠头上卸下,扛进油米厂。新鲜的菜子油上市了,家家户户的厨房飘散着菜子油炒春韭、炒豌豆头、烧秧草河蚌的清香。一地有一地的饮食习俗,而不是到超市里去买千篇一律的桶装油。因此,油米厂曾经是一个人的舌尖上,余味缭绕的故乡。
这个年代,原先的许多东西,被一些东西所替代,但有些东西不能丢,我们还是需要在物质和精神层面,以一种精准和规范,把那些包含朴实人格、缜密细致、严谨精良的传统和文化挽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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